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的澳大利亚之行在美日印澳之间掀起涟漪,但也让日本难以淡定。
虽然日本对美国关注“印太事务”表示欢迎,对布林肯强调 “四方安全对话正成为一个强有力的机制”感到安心,对依托未来日美经济“2+2”会晤实现推动产业安全和经济安全等合作也抱有一定期待,但美国在表示不会回归《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的前提下抛出“印太经济框架”,令日本无法淡定。换言之,美国不仅要主导“印太地区”外交和安保走势,还要将日本、印度等国拉到这个旨在突出制衡中国的泛区域经济战略中。对日本来说,如何应对这个“印太经济框架”,堪称棘手至极,因为弄不好就是自挖墙脚。
首先,日本的不淡定在于其将美国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美国无疑是看重日本在“印太经济框架”中经济体量的支撑力、贸易及投资的拉动力、拉紧合作纽带的示范力。面对“印太地区”很多国家出于自身利益而采取“经济上依靠中国、安全上依靠美国”的两边下注做法,美国想利用“印太经济框架”弥补经济上的短板,经贸影响力巨大的日本无疑是最佳伙伴,也是最有能力让这个框架落地走实的操盘手。
让经济框架的基础护佑安保合作走得更远,推动“印太”战略经济和安全比翼齐飞,日本深谙美国拉自己的战略用意,但该如何应对拜登这个“口惠实不至”的新经济计划,日本内心纠结。安保上被美国绑架已没有回旋余地,经济上再跟着瞎起哄,弄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其次,日本的不淡定在于对本国角色的矛盾心态。因为“印太地区”是日本深耕多年的主打经济区域,南亚成为日企新的产业输出地,东南亚更是被日本视为经济的“后花园”。2020年日本与东南亚国家贸易额为2040亿美元,当年对东盟投资达2.3万亿日元。日本内心里是不愿意美国通过这个“印太经济框架”来摘取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冲淡自己的“印太经济构想”。
何况,前有CPTPP于2018年生效,后有新近生效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日本担心一旦“印太经济框架”成为填补美国退出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的替代品,不仅自身有效主导的CPTPP将名存实亡,RCEP合作也会受到削弱,尤其是框架的冷战思维痕迹将影响日本多边主义形象。
最后,日本的不淡定还在于担心影响本国真金白银的通商利益。一是如何巩固现有的多边通商机制。日本在坚持多边通商主义上具有韧性,多年的努力才有了CPTPP在美国缺位下的生效,才有了顶着美国压力落地RCEP。岸田文雄执政以来,正利用RCEP、CPTPP等机制多方下注,修正安倍时期走过了头的措施。小心谨慎地拿捏在依靠美国谋求海洋权益和地缘安全的同时,维护日本多年努力形成的多边通商优势。
二是如何平衡对华经贸关系的权重现实。面对这个框架从经济和产业上“围堵中国”的定位,现实是中日贸易额在2021年达到3714亿美元,中国消费市场成为日本经济总体稳定的重要因素。日本经贸界和产业界的人士很清楚,如果把安全战略上的“跟随美国遏制中国”泛化到经济领域,对日本没有好处,而且这个代价美国无法弥补给日本。中日之间经济互补性比较高,这是日美之间的经济互补性不能比的。所以,这决定了日本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
三是如何确认这个框架的有效性。虽然该框架提出了贸易便利化、数字贸易、供应链和绿色技术、劳工标准、基础设施、低碳化等诱人的字眼。但如何实现,准入措施和具体路径在哪里?不仅日本,包括一些东南亚国家也担心美国此举是否是为应对内政而临时起意。对于日本来说,跟着美国遏制中国,经济上则确实不得人心,也必然伤及自身经贸利益。最关键的是,日本知道这根本做不到。(作者是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所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