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局长秋叶刚男和韩国国家安保室室长金圣翰于9月1日在夏威夷的美国印太司令部总部举行会晤。这也是尹锡悦政府今年5月上任以来美日韩三国国安负责人首次会晤。
实际上,美国方面一直希望能恢复美日韩三方安全联盟的互动。最近美国分别同时与日本和韩国举行军事演习,也反映出这一点。但过去由于韩日之间存在复杂的历史及社会因素,两国在军事安全方面的互动处于“冰封”状态。而韩日若要改善关系、恢复军事互动, 首先需要寻求“历史和解”。这在文在寅政府时期,始终未获进展。自尹锡悦政府上任后,这一状态发生了变化,韩国在这方面变得颇为主动。
尹锡悦不久前在韩国迎来的第77个“光复节”上表示,“日本现已成为韩国在应对威胁世界公民自由挑战等方面携手前进的邻居。”在就任总统百日的记者会见时,他重申改善韩日双边关系的意愿,称将基于普世价值和规则,以面向未来的姿态解决两国间历史遗留问题。尹锡悦政府“急于以低姿态迎合日本”的做法引发国内质疑。在民众质疑日本在二战劳工对日索赔案件上缺乏诚意、尹锡悦执政以来未见政治和外交突出亮点、经济和民生乏善可陈的走势下,尹锡悦政府为何如此执着于改善韩日关系?
首先,着眼于迎合美国意图。尹锡悦执政以来不断兑现其在竞选期间提出的建设“全球枢纽国家”的承诺,将外交第一要务锚定为“巩固韩美战略同盟”。在拜登政府“印太”叠加布局中,推动韩美同盟升级至不亚于美英澳安保伙伴关系的美日韩同盟,一方面满足了韩国的安全利益诉求,另一方面也是引诱其对美国“投怀送抱”。与奥巴马时期的“拉郎配”和特朗普时期的偏重日本不同,拜登多次表态,希望韩日两国改善关系。在突出国家安全利益需要的同时,韩国方面的动作也是对拜登上述考量的某种心领神会。
其次,顾及经济隐忧。经济因素是尹锡悦政府急于改善韩日关系如鲠在喉的痛点。韩国不仅对日贸易多年逆差,企业在核心技术、高端材料及中间零部件上对日依赖严重,一些企业国际融资相当大的部分也源自日本。一旦韩国在历史问题上对日本发难,预计日本也将从经贸等多领域实施反制。日本反制的影响力和破坏力可能使韩国面临区域排挤,这些都是尹锡悦政府和韩国经济界无法接受的。此外,尹锡悦的父亲尹起重曾在日本一桥大学留学,其作为经济学专家的“韩日经济关系重要”思想一直影响尹锡悦,也使后者对韩日关系念兹在兹。
再次,欲拉日增加对朝威慑。韩国急于改善对日关系也有增加半岛博弈筹码的思虑,尤其是利用韩日接近增加对半岛的地缘话语权和威慑力,实现软驱动和硬实力相匹配。尹锡悦政府近来以对朝政策路线图的“大胆构想”试探朝鲜无核化的底线和第七次核试验的走向,但在明知朝鲜已将拥核作为应对外部威胁、增强本国防卫力量核心的当下,所谓的“大胆构想”无非是怀柔在先,试探为真,锁定局面,强硬在后。联合不断增强军备的日本,推动美日韩提升对半岛威慑力符合韩国“借力打力”的策略。
最后,倚日增加对华筹码。当前韩国政府在维护和拓展对华关系上展现了一定的务实性和灵活性,韩国重视对华关系的总体势头并未逆转。但韩国在追求相互尊重为基础的对华双边定位时,也始终注重营造在复杂地缘和大国博弈格局中有利于自身的氛围,倚重对日改善关系增加对华筹码就是其中的策略之一。
自1987年韩国进入宪政民主化以来,韩日关系一波三折,褒贬不一,既有金大中和小渊惠三时期两国签署《21世纪韩日新伙伴关系共同宣言》,韩流大举进军日本的热络,也有文在寅时期冻结两国签署的外交文书,韩社会掀起抵制日货等的反目成仇,处理好韩日历史恩怨犹如蜀道难,解决好现实矛盾不亚于上青天。因此,尹锡悦政府对“历史和解”的执迷将面临诸多掣肘。例如以泛左阵营为主的民意这道门槛就很难逾越,一不小心就会让尹锡悦的支持率飞流直下三千尺。再如日本一直将如何解决二战劳工赔偿作为韩国是否有改善诚意的“晴雨表”,对尹锡悦政府既拭目以待又不放心,担心韩国下届政府故伎重演。同时现阶段的东北亚地缘局势复杂多变,在涉及中美日朝等外部多重变量中,尹锡悦政府过于迎合日本、放手一搏的空间不大,冒进更将带来风险。(作者是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研究员,东北亚战略研究院首席专家)